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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3月3日 星期四

呂泉生與「丟丟銅仔」

1943年《台灣文學》雜誌第三卷第三號刊登的呂泉生採譜的「丟丟銅仔」。
今年2016年是呂泉生王昶雄百歲誕辰,本部落格曾多篇介紹這兩位同齡之友,今特別介紹呂泉生於1943年採譜、並編寫成合唱曲的宜蘭民謠「丟丟銅仔」。


1943年,《台灣文學》雜誌第三卷第三號刊載了一首宜蘭民謠「丟丟銅仔」,採譜人是呂泉生,他是於該年4月20日,根據廣播界、戲劇界聞人宋非我(光復後在電台播放台語廣播戲的吳非宋與他無涉)的唱詞,加以記錄。

當年,呂泉生從日返鄉省親,事畢在台北待船欲再回日本劇場(他當時是劇場的演唱家),寄宿在大稻埕文化界聞人「山水亭」餐廳老板王井泉家,閒來無事,往台北放送局文藝部,與一些台語播音員「開講」,初遇宋非我,一見如故;兩人而後一道走出電台,漫步到新公園音樂台,就坐在長板凳聊了起來。

宋非我問他對台灣民謠看法如何?久離鄉土,留日研習音樂的呂泉生答稱:民謠整理工作在世界各地普受重視,只是台灣民謠卻少有人加以重視,他正為了找不著能唱民謠的人心煩。宋非我立刻就唱出了:「火車行到碰空內,碰空的水滴落下來。……」這首只有 Do、Re、Mi、So、La 幾個音的宜蘭民謠「丟丟銅仔」,久不聞「鄉音」的呂泉生很興奮的記了下來。

從宋非我處接受了「丟丟銅仔」的簡單旋律,呂泉生心想要民謠永遠的留傳下去,非加以「藝術化」不可,於是著手整編合唱曲。

有一天,士林教會牧師陳泗治(即「台灣光復紀念歌」作曲人)找著呂泉生去新店相親(呂泉生的太太蕭完美就是這次相親的對象。)看了桌上的這首「丟丟銅仔」合唱曲,好奇的問他寫這首民謠的來龍去脈,呂泉生詳以說明,陳泗治很疑惑的再問:「台灣民謠不好聽呀!能用合唱唱嗎?」呂泉生很有信心的答稱:「不僅有人會唱,而且大家還會喜歡它。」

呂泉生後來將「丟丟銅仔」連同以後繼續採編的「百家春」、「涼傘曲」、「六月田水」、「一隻鳥仔號救救」等戲曲、民謠應用於「厚生演劇研究會」排演的舞台劇「閹雞」。台灣民謠第一次在舞台劇演出,獲得空前的成功,日本警察深恐這些「大漢之聲」會影響他們正在推行的皇民化「新台灣音樂」,第二天就禁止這齣舞台劇再使用這些台灣民謠。當時,劇團的代表者王井泉向呂泉生說:「不許唱就不許唱,有什麼大不了?總有一天,我們必定會開懷心坦的唱!

日本統治當局在台灣禁唱了「丟丟銅仔」和「六月田水」,但是卻經由台北放送局富田某的保證,向呂泉生要去了厚生合唱團所演唱「丟丟銅仔」、「六月田水」、「一隻鳥仔號救救」的合唱錄音,寄往日本,經由東京廣播協會在當地播放。這種「一禁一放」的殖民主義措施,給呂泉生極大感觸──自己民族歌聲無法在本鄉本土演唱,誠然不幸,而有些同胞不知珍惜這些鄉土歌謠,就令人扼腕了。


「丟丟銅仔」原型為何,難以查考,光是歌名意思的爭議,就發生過幾次的論戰,然而還是止於各說各話的程度而已。

不管「丟丟銅仔」是抽丟銅錢的遊戲,或是火車的汽笛聲,以及應是「丟丟咚」的訛誤等等,這些自以為是的解說或者強辯,其實只能姑妄聽之。

「丟丟銅仔」的版本不少,追溯它的源由,實在是已無可能,本來民謠就是不定型的,人唱人殊,因之僅只根據某人的版本就下這首歌的「身世」論斷,是不足取的。

今日傳唱的「丟丟銅仔」,係以「兩段詞」為主,其餘的「虛字」,只是襯詞而已,毫無意義:

火車欲行碰孔內
碰孔的水滴落來。(碰孔:隧道之意)

有的人一再強調「丟丟銅仔」是黃色歌曲,說火車、碰孔,充滿著「性的暗示」,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想法,我們是難以糾正,唱景、唱情,隨人所欲,但總不能有任「性」的想法吧!

其實,稱「丟丟銅仔」為「火車調」是很適切的,當一首詼諧曲,也不失其藝術的價值。

呂泉生說:「這首丟丟銅仔是台灣勞動人們用他們的汗與力唱出來的歌,雖是簡單也沒有深奧藝術價值,但究竟是先人為建設台灣以血和汗唱出來的歌。」誠哉斯言。

50年代,許丙丁將「丟丟銅仔」填上六段詞,描寫一位鄉下人進台北城的故事:「雙腳踏到台北市,看見電火寫紅字(註:即指霓虹燈)」,由於詞意生動、幽默,頗討人喜愛,流行歌壇不少以此做「版本」,廣為傳唱。

「丟丟銅仔」的傳唱,呂泉生居功厥偉,它蘊含台灣同胞樸素、明朗、刻苦、耐勞的精神,只要這種精神伴隨著我們,這首歌就會永遠受大家喜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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